上官邹琅

【瓶邪/向哨】并肩（下）

（我填坑了！快一年了终于填上了！前文链接： 上  中 俺的群：831992202）

“老大，你那份向导素要帮你带么？”

“算了吧，你用的我看不上。”

“这可是塔里特批的A级向导素，好用着呢！”

“那你自己留着吧，我那份也给你。”

“真不要啊？”黎簇象征性地问了一句，手上已经开始把那几个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往背包里装，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，好人一生平安。”

越野车一路驶到山脚下，再往上便要徒步行走。来之前，他们打探到，山体内建着不少汪家人的“巢”，如同一块被白蚁蛀空了的木头。

“你说他们在山体里建这么多巢干嘛，难不成在搞青铜门偷电漏电研究所？”

“你是说他们在门上做了手脚，偷哑巴的精神力用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吴邪摇了摇头，把袖子往上拉了一截，精瘦的小臂，全是刀子割过的痕迹。

“最近一年，他总想跟我断开连接，每次我都得划自己一刀，才能转移注意力，不被他控制。”

“远程离婚啊？”

“鬼知道。”

分化成哨兵之后，连风声都觉得刺耳，更不必说是山间的风，凛冽中夹杂着碎雪，刀片一般刮着耳廓。

“不过，我也好久没感受到他了。”

“不会是精神力耗尽了吧？”

“别瞎说。”

口袋里的烟还剩下最后一根，吴邪的手指迟疑了一会儿，终于还是没有把它摸出来。

 “汪家安逸太久了，是时候给他们找点刺激了。”

越往山体里走，硫磺的气味就越浓。奇怪的是，进来之后就没人出来拦他们。热浪从岩石的缝隙中翻滚而出，以肉眼可见的形态扭曲着，蒸得人脑子不清醒。

刚才那几个真是汪家人？

虽说汪家批发向导，但看门的哨兵总该有几个。毕竟向导里没几个像张起灵那样练得比哨兵肌肉还发达的，要真打起来，没有哨兵会变得很被动。

除非——

“黎簇，递我瓶水。”

吴邪的胳膊在后头悬了半天，手上却空空荡荡，什么都没抓到。再往前就是青铜门，他站定了回头一看，背后也是空空荡荡，一个人都没有。

“……黎簇？”

“瞎子？”

地下温泉涌动的水流声，蒸汽凝结成珠再从石壁顶端滴落的啪嗒声，混杂着硫磺味的高温，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……

切断了视觉，其他感官便更加敏感，吴邪闭上眼睛，仔细感受着周围环境的变化。

背后多了一个人的呼吸声。

他没有回头，直接一矮身抱住了那人的腿。腿上一旦失去平衡，整个人的稳定性也就失去了，但吴邪的目的并不是这个。他扳着那人的腿往外一推，自己却一步跨到了那人身后去，明晃晃的刀尖抵着颈部脆弱的皮肤，再用点力气就能见红。

“是我。”

“……小哥？”

钳着张起灵肩膀的力道稍松了些，刀子却始终没撤出攻击范围。吴邪在张起灵脖子和脸交界的地方摸了又摸，确定他脸上没有人皮面具后，才把刀插回腰间。

“你怎么出来了，黑瞎子和黎簇呢？”

“他们两个是汪家人假扮的。”

“假扮的？”

顺着张起灵手指的方向走了几步，吴邪果真在拐角的阴影处看见了这两个人。两个人背靠着背被捆在一起，看样子是被打晕了，一时半会醒不过来。

难道说，这两个人一开始就是汪家人派来的奸细？还是说，他俩神不知鬼不觉的被调了包？他倒是更愿意相信是后者，不过，哨兵五感这么发达，会感觉不到侵入者吗？

吴邪脑子里乱成一锅粥，似乎是遇到张起灵之后紧绷的神经就放松了不少，可以全身心地投入思考。以至于他根本没听见，身后的青铜门悄悄开了个缝。

“跟我来，我带你看看终极。”

思绪突然被人打断，连带着刚才想到的一点什么也忘得干干净净。吴邪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，跟着张起灵往门里那一道白光走去。

炫目的白光像是一道劈入深谷的闪电，烫得人睁不开眼。吴邪闭着眼睛走了一段，黑暗里，他能感觉到白光渐渐缓和，变成了电光后阴郁的积雨云。

“愣在这干嘛？一会儿没菜了。”

是解雨臣的声音。

“……哦”

吴邪摸了摸后脑勺，又在原地杵了一会儿，这才慢慢悠悠地磨蹭到解雨臣旁边。

“你要是想泡……可得抓紧了啊，我听说已经有S级哨兵出来了，等塔一撮合说不定就……哎，伤心噢。”

刚下课的食堂人山人海，解雨臣的话断断续续，被嘈杂的交谈声撕成了无数块。

“你少驴我，黑瞎子是吧，丫是黑暗哨兵，撮合个屁。”

“什么黑瞎子？我说的是阿宁。”

“谁是阿宁？哪个班的？”

解雨臣挑了挑眉毛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无比。

“少来，你连我也瞒？”

“我瞒你什么了？”

“你不是看上阿宁了吗？每天中午吃饭动不动就往人家那看，我还不知道你？”

“哪有？我看的明明是张起灵。”

“谁是张起灵？”

“比我们大两届的……那个S级向导啊。”

向导罕见，S级的更是罕见，整个塔也就那么几个，解雨臣消息这么灵通，没理由不知道的。

“吴邪，你是不是今天早上起床姿势不对？”解雨臣拨开他的额发，一只手贴在他脑门上，另一只贴上了自己的，“我们这根本没有叫张起灵的，更没有什么S级向导。”

吴邪的瞳孔蓦地放大，随后他站起身来，一路跑出了大门。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回放，食堂、图书馆、走廊、张家楼、长白山……到最后想回首再看，却什么都记不起。

像是边播边被抹去的磁带，在漫天苍茫的白色里，他好像忘了什么。

所有的回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，却怎么也没法找到第二遍了。

他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，那声音像是从天上传来，影影绰绰，再随着冰冷的空气，慢慢压在他耳边。

“吴邪。”

“吴邪。”

“吴邪。”

雪地里千万不能睡着，一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

吴邪强撑着眼皮坐起身来，发现自己正躺在雪地里，而他面前不远处站着张起灵，准确来说，是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的张起灵。

“吴邪，到我这来，他是汪家人。”

“别过去。”

两个张起灵一先一后开了口，吴邪一骨碌从雪地里爬起来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，也不知道该听谁的。

两个人身上的气味闻着一模一样，都是张起灵身上才有的味道。

更让人头疼的是，两个人的精神体都是白老虎，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。吴邪甚至怀疑，小的那个是闷油瓶的私生子。

梅花鹿似乎也跟吴邪一样为难，湿漉漉的黑眼珠一会看看这个，一会看看那个。半晌，它走到了小的那个旁边，亲昵地蹭了蹭小张起灵脖子。

为啥？难道它鼻子比我还灵？

吴邪仔细捋过一轮，终于发现了整件事的不合理之处。

为什么身后这个张起灵，在门前出现的时候没有脚步声？他是凭空出现的吗？

面前这个也很奇怪，但……

“搞定！”

随着一声闷响，身后的张起灵连带着他周围的空间开始撕裂，露出一个被捆着打晕了的黑衣人，还有他身后的几个——黎簇、黑瞎子，这次带来的人全在，只不过有的站着，有的躺在雪地里。黑瞎子转了转手腕，看来刚才的力气下得不小，黑衣人一时半会醒不过来。

“这小子太坏了，要不是我受向导影响不大，今天还真不一定怎么回事呢。”

“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
“他们偷偷合成了哑巴的向导素，想通过迷惑你来替换连接。简单地说，就是鸠占鹊巢。”黑瞎子一把把黎簇从地上捞起来，抖了抖他身上的雪沫子，指着黑衣人道，“这人是汪家的S级向导，叫汪灿。我们从上了山开始就进到他的精神力场里了，刚才你看见的都是他搞出来的幻觉。”

“那你怎么不直接像刚才那样把他打晕？”

“哪敢啊？他被抓了还想控制你呢，直接揍他可能你也困在这出不来了。”

“那……”吴邪看了看雪地里躺着的一群哨兵，这群人一动不动，就跟死了一样，“他们没事吗？”

“那好说，我们还有哑巴在呢，把你这个S级捞出来，给他们精神疏导一下也费不了什么劲儿。你看，为了捞你出来，他都矮……”

被张起灵瞪了一眼，黑瞎子马上把嘴闭上了。本来两个人身高相仿，现在张起灵愣是比吴邪矮了一大截，差不多就长到他胸口那里。只是那眼神一直没变，淡淡的，一眼望不到底。

这就完事了？

就这么出来了？

怎么还变成这样了，以后会不会有人说我猥x儿童？

张起灵本来就瘦，变成这样，胳膊腿就显得更纤细。吴邪拉起他一只手，憋了半天才终于憋出一句话：

“为什么要跟我断开连接？”

“我以为我要死了。”张起灵的语气也是淡淡的，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，“在里面，我发现自己在逆生长，如果我被终极吞噬，你的精神图景会彻底崩溃。”

“你！”

“老大！这是你儿子吗？”

黎簇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，吴邪看看他，又看看自己捏着张起灵肩膀的手，的确有点像是爸爸在教训儿子。

吴邪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，如果说这不是儿子是对象，会不会被报警抓起来。

攒了太多的话想问，在见到那个人的一瞬间，似乎变得都不太重要了。

吴邪一把抱起张起灵，让他坐到了自己肩膀上。一看里面就没什么吃的，张起灵的重量居然比他想的还要轻。

“走吧，回家。”